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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三章[2/3页]
,一五一十,十五二十,二十五三十,三十五四十。
一口气聊到了二百,志英这才注意到蔓玲脸色,摸了一把吴蔓玲的额头。志英吃了一惊,说:“姐,怎么烧成这样?”吴蔓玲愣了一下,这才想起来志英的“姐”并不是他人,可是自己呢。都已经好多年听不到这样的称呼了。很亲。贴心贴肺的。吴蔓玲抓住了志英的手,摁在了自己的腮帮上,慢慢地蹭,像一只撒娇的小狗了。志英说:“我带你去打针吧?”她的儿子突然在地上说:“不打!”吴蔓玲望着小侄子,笑了,摇了摇头。志英到底是哄孩子哄惯了,说:“乖,听话,我们打针去。”吴蔓玲还是摇头。就这么摇着,眼泪却出来了。这么多年了,人人都拿她当作了铁疙瘩,什么都扛得住。她关心着每一个人,却从来也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。自己也是个姑娘家呢。这么一想吴蔓玲委屈了,一把扑在了志英的怀里。志英让了一下,对准吴蔓玲的后脑勺就是轻轻的一巴掌,骂道:“个狗东西,也不看看!”吴蔓玲还没有明白过来,志英斜了一眼自己的腹部,肚子里又有了。吴蔓玲伸出手,撩起志英的衣服,直接把她的巴掌送到了志英的肚皮上去。她在摸。志英浑圆而又光滑的肚皮就在她的巴掌底下了。紧绷绷的,热乎得要命。她多幸福。志英是一个多么幸福的女人哪。什么都有了。吴蔓玲一阵伤怀,自己却是什么都没有的。这么一想吴蔓玲再也撑不住了,把她的脑袋埋进了志英的怀里。志英抚摸着她的头发,明白了,这个能呼风、能唤雨的铁姑娘,她的八字还是少了一撇,看起来还是一个女光棍。志英把吴蔓玲搂紧了,说:“谁都知道你的条件高,姐,你就别太挑了。”这正是吴蔓玲最为伤心的一句话了。也伤人,也委屈。吴蔓玲抬起头,泪汪汪地望着志英,说:“妹子,我没挑。我真的没有挑哇。”志英小声地说:“我不信。满世界都是人,总有你看得上的吧?”话题一到了这里吴蔓玲不说话了,目光也恍惚了。这又是她心中的一个痛。说不出口的。志英捅了吴蔓玲一下子,说:“有的吧?”吴蔓玲看了一眼门外,说:“有倒是有的。”志英挪动了一下屁股,说:“谁呀?”吴蔓玲沉默下来,只是愣神。志英说:“谁呀?告诉我,谁有福气做我的姐夫。”吴蔓玲最终吐出了两个字:“端方。”这一回轮到志英不说话了,好半天,志英还是说了:“我妈说,他和三丫好过的。”吴蔓玲说:“这个我倒不在乎。”志英说:“倒也是。他呢,端方呢,他知道么?你们挑开了没有?”吴蔓玲又摇了摇头。吴蔓玲说:“我得罪他了。他不会原谅我的。我要是不当这个支书――”志英打断了吴蔓玲的话,急切地问:“你怎么会得罪他呢?八竿子也打不着哇。”话说到这里吴蔓玲没法往下说了,这里头牵扯到混世魔王,牵扯到她的噩梦。不要说是对志英,就是对自己的亲妈,吴蔓玲也要守口如瓶的。吴蔓玲一脸的怅然,说:“咱们不说这个了吧。”志英叹了一口气,说:“你呀,总是把什么都闷在心里,还是这样。这怎么行呢。你看上了人家,人家又不知道,这怎么行呢?――我去给端方说去!”吴蔓玲一把拉住了。吴蔓玲说:“听天由命吧。”
这句话不像是吴蔓玲说的了。志英虽说嫁出去了,可毕竟在王家庄呆过那么多年。吴蔓玲最不喜欢的一句话就是“听天由命”,不论是在会议上,还是在高音喇叭里,吴蔓玲说得最多恰恰是“人定胜天”。志英把她的双手放在吴蔓玲的大腿上,说:“姐,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?”
“我说过什么?”
“你说,人定胜天。”
“这要看什么事,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。”
“什么具体问题具体分析?都是你放屁。是你抹不开面子。你这头母驴子我还不知道,又不肯下腰,又不肯弯后腿。那怎么行?不能什么事都得让人家来求你。这种事不能的。――要说呢,端方真的配不上你?可这要看你呆在哪儿了。你要是愿意从树上爬下来,依我看,端方又配得上了。嗨,这种事呢,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。你心里头没他,他就配不上,你心里头有他,他就是我姐夫。”志英到底生过孩子了,是个过来的人了,说起话来和过去就是不一样。说话都没了门牙了。吴蔓玲爱听。吴蔓玲一把捏住了志英的嘴,说:“撕烂了你!”笑闹了一阵,志英又把话题扯回来了。志英认真地说:“姐,你可也不小了,还是找一个‘好’上吧,早早嫁出去。你看看,烧成这样,连个递茶端水的都没有。可怜见的。”
志英想了想,轻声说:“嫁了人,晚上关了门,灯一熄,好的。”
吴蔓玲的心口突然就咯噔了一下。嫁了人,晚上“关上门,灯一熄,好的。”这句话诱人了,却又不是挑逗,有了扎扎实实的鼓动性。要是细说起来,从事实上来看,吴蔓玲“关上门,灯一熄”,这种事也算是“有”过了。其实并没有。个中的滋味吴蔓玲既知道,又不知道。它们是两种性质了。是两码事。结了婚,“好”不“好”另说,吴蔓玲想,自己是不会讨厌的吧。吴蔓玲含含糊糊地把话题推回到志英的这边来,有些吞吐,说:“他,对你还好的吧?”
志英当然知道蔓玲所说的“他”是谁,望了一眼地上的孩子,说:“不好!”
吴蔓玲到底是外行,哪里能听得懂已婚女人言谈里的奥妙,傻乎乎地说:“他向我保证过的,怎么又不好了?”
志英说:“个狗日的东西,看上去老实。憨脸刁。不能碰的。你一碰他,他就想要。你说,就一张床,怎么能不磕磕碰碰的?”志英摸着自己的肚子,说:“都这样了,都不肯放过呢。还发疯,到了关键的时候,就让我喊他爹。”
吴蔓玲不解地问:“怎么能让你喊他爹呢。”
“他那是疼我。稀罕我。我知道的。”
“这是什么话?你还真的喊了?”
志英的脸红了。自己却笑了。志英老老实实地说,“我喊的。我也是疼他的。”
“是的吗?”吴蔓玲说。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了。一明白过来反倒更不明白了。“那种事”到底是怎样的呢?怎么会这样的呢。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。怎么都让志英“这样”了呢。吴蔓玲一抹黑了。志英给她打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子,看起来生活不只在屋子的外头,它藏在屋子的里头呢。它自有它的奥秘。它自有它看不见的神采,还有它的乐趣。招人的。好叫人心旌荡漾的。吴蔓玲说:“是的吗?”www.xündüxs.ċöm
志英说:“姐,别看你读的书比我多,见的世面比我广,这件事你要听我的。把架子放下来,去给端方说。端方又不傻,他哪里能不知道你的好?只怕是高攀不上呢。什么得罪不得罪的,只要好上了,男人没有那么小的心眼。听我的,没错的。”
吴蔓玲突然拉着志英的手,说:“志英,你喊我妈吧。”
志英愣了一下,明白了。突然就是一阵大笑。笑得肩膀直抖,腰也弯了,眼泪都溢出来了。志英说:“姐,我当你是个明白人,你是个大傻?呢。”
吴蔓玲跟着笑了。说:“你才是个大傻?!”某种意义上说,吴蔓玲的决心是志英替她下的。她决定了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的心有多么地一往无前。她到底还是来到了养猪场,当然,是装着路过的样子。还没有进屋,一股子猪臊就把吴蔓玲堵在了门口。端方拿着一根小竹棍,他的头发很乱,胡子很长,邋遢得厉害。他正在和小猪仔们玩呢,似乎是在给小猪仔们军训,叫它们“立正”,“稍息”,“向前看齐”。小猪仔们并不理他,可端方依然是兴兴头头的。吴蔓玲就站在门外,看着他。看了一眼,掉过头,附带把头发捋向了耳后。端方到底还是看见吴支书了,他放下了手里的小棍子,出门,站在了吴蔓玲的面前。吴蔓玲的嘴里其实有一句话的,要是换了平时,吴蔓玲就说了:“端方,把胡子刮刮吧。”可吴蔓玲就是禁不住,要抖。这个毛病坏了。所以吴蔓玲就不能开口。还是端方说话了,端方蛮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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